宿舍规则怪谈 2
2025-08-11 19:42:59
发布于:四川
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根生锈的发条,在教学楼里拖出冗长的余响。我抱着沉甸甸的课本往宿舍走,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,脚踩在水磨石地面上,回声被切割成碎块,跟着影子在墙面上晃悠。路过公告栏时,新贴的宿舍分配通知被风吹得哗哗响,最底下一行 “302 室新增成员:李浩” 的字迹,像是用红墨水写的,边缘洇着淡淡的水渍。
推开 302 的门时,一股混杂着泡面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林薇正坐在桌前对着小镜子涂口红,镜面斜斜地对着门口,我刚进门就看见镜中映出的天花板 ——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块深色的霉斑,形状像串歪歪扭扭的数字。“回来啦?” 她转过身,唇角的口红涂得比昨天更艳,在白炽灯下泛着油光,“给你介绍下,这是新转来的李浩。”
靠窗的空位上坐着个男生,校服袖口卷到肘部,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,像被指甲抓过。他正用一把旧木梳梳头发,梳齿间缠着几根脱落的黑发,看见我时咧嘴笑了笑,露出颗小虎牙:“听说你是这宿舍的‘老人’?得多教教我规矩。” 他的梳子柄上刻着个模糊的 “3” 字,刻痕里嵌着层暗红的东西,像是干涸的血。
张昊从上铺探下头,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,手腕上的青紫色勒痕比昨天淡了些,却在皮肤底下隐隐透出青筋般的纹路。“别在宿舍梳头。”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板边缘,“上届有个学长总在半夜梳头,后来……”
“后来他就不见了,对吧?” 李浩接过话头,梳子在掌心转了个圈,“我转来之前打听了,302 在上届出过事。” 他往我身边凑了凑,身上的气味像晒过太阳的旧书,混着点霉味,“听说那学长总对着镜子梳头,梳到后颈起红疹,还说镜子里有个穿红裙的女人跟着他。”
林薇突然笑出声,口红在唇角画出个诡异的弧度:“你知道的还不少。” 她从抽屉里摸出四罐可乐,拉环拉开的 “啵” 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,“不过你漏了点 —— 他床板下藏过张纸条,说‘听到走廊有弹珠声,要把拖鞋底朝上放’,还说‘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人敲门,必须回应三次’。”
“这些是真的?” 我拧开可乐罐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,却压不住后颈泛起的寒意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 张昊翻了个身,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,“有人说那学长是自己吓自己,精神出了问题;也有人说…… 他是被‘那个’拖进镜子里了。” 他说话时,我瞥见他后颈的皮肤动了一下,像有条细虫钻进衣领。
李浩突然压低声音,梳子在指间转得飞快:“我还听说,他失踪前总在衣柜里藏东西。有次宿管查寝,看见他衣柜门没关严,缝里露出半截红裙子,问他是什么,他说‘是借镜子的朋友留下的’。”
小夜灯被林薇插上了,暖黄色的光透过磨砂玻璃罩漫出来,在墙上投下团模糊的光晕。李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贴在墙壁上,像个瘦高的陌生人。他还在讲那个学长的事,说他总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出门,回来时头发湿漉漉的,像刚洗过;说他的枕头里总掉出带毛囊的头发;说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见,是在走廊尽头的镜子前,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头皮……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像蚊子在耳边嗡嗡叫。我盯着桌上的可乐罐,罐壁上的水珠顺着桌角往下滴,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,倒映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—— 那些霉斑不知何时连成了 “03:17” 的形状。眼皮越来越沉,小夜灯的光晕渐渐模糊,林薇涂口红的影子在镜中晃来晃去,张昊抠床板的声音像有人在数着什么……
“喂,醒醒!”
肩膀被猛地推了一下,我豁然睁开眼。
窗外的天是墨蓝色的,小夜灯还亮着,暖黄的光里浮着细小的尘埃,像无数只白色的虫子在飞。李浩坐在我对面,手里还攥着那把旧木梳,梳齿间的黑发不知何时变得又长又密,垂到桌面上,像条活蛇。“刚才讲到哪儿了?”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吓人,“哦对,那学长最后一次被人看见,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头皮……”
我猛地看向林薇,她正站在镜子前,用口红在镜面上画圈,红痕里渗着暗红的粉末,和镜边缘便签上的粉末一模一样。她的影子在镜中歪着头,长发拖到地面,像有人站在她身后拽着。“你终于醒了。” 她转过身,唇角的口红蹭到了脸颊上,像道血痕,“李浩刚跟你说学长的事了?”
张昊靠在衣柜边,手腕上的勒痕紫得发黑,像条嵌进肉里的绳子。他的手指在衣柜门上轻轻敲着,节奏均匀得像秒表:“规则说,捡了不属于自己的梳子,就得替它梳到天亮。”
我的目光落在李浩脚边的木梳上 —— 梳齿间缠着几缕带毛囊的头发,根根都带着潮湿的霉味。这场景,和李浩刚才讲的故事一模一样。
“这不是真的……” 我攥着衣角,指节泛白,“我刚才明明在听你讲故事,怎么会……”
“故事?” 李浩突然笑了,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鸭,“你以为是故事?” 他抓起木梳往我面前递,梳齿上的头发突然活了过来,像水草般缠上他的手腕,“上届学长也是这么想的,直到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后颈爬满头发 —— 就像现在的你。”
我猛地摸向自己的后颈,指尖触到一手黏腻的发丝,根梢处带着点温热的液体,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。小夜灯突然闪了闪,灯光变成诡异的绿色,照得林薇的脸像张浸了水的纸人。
“咚 ——”
一声闷响从床底传来,像有什么东西滚了过去。
“什么声音?” 李浩的声音发紧,打火机 “噌” 地亮起来,幽蓝的火苗照亮他煞白的脸,“谁在装神弄鬼?”
火苗突然窜高,舔到他的袖口,他手忙脚乱地甩灭火星的瞬间,我看见床底露出的半截红裙。布料像浸过血似的,在黑暗里泛着暗光,裙摆处缠着圈粗麻绳,和张昊手腕上的勒痕形状完全吻合。
“它来了。” 张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勒痕在绿光里像条活蛇,“学长的纸条上写过,红裙女人最爱藏在床底,听人说话。”
小夜灯 “啪” 地灭了。
黑暗瞬间压下来,带着股浓烈的铁锈味。床底的声音更近了,窸窸窣窣的,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板,还混着细碎的数数声: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“别数了!” 李浩突然吼道,打火机再次亮起,这次我看清了 —— 床底堆满了纠缠的黑发,里面裹着半块带毛囊的头皮,正是他故事里说的那样。
打火机突然炸开火星,火苗瞬间熄灭。李浩的惨叫声紧接着响起,被什么东西捂住似的,闷在喉咙里发不出声。我摸出枕头下的美工刀,宿管塞给我时说 “血能让它们退开”,可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,却摸到一手滑腻的液体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“它在拽我……” 李浩的声音断断续续,混着布料撕裂的声响,“衣柜…… 衣柜门……”
我摸索着打开手机手电筒,惨白的光束扫过衣柜 —— 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,里面的衣服无风自动,领口处都对着我们,像无数双盯着人的眼睛。李浩的身体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衣柜里拖,脚踝处缠着的黑发越来越密,已经钻进他的校服裤里。
“救我!” 他的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几道血痕,“规则…… 规则说要把拖鞋底朝上!”
我慌忙去翻自己的拖鞋,橡胶底朝上的瞬间,走廊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弹珠声,紧接着是指甲刮擦铁门的声响。张昊突然尖叫起来,指着天花板:“它在掉东西!快看!”
手电筒的光束猛地朝上扫去 —— 天花板上的霉斑正顺着木纹往下淌,像融化的巧克力,滴在地面的水洼里,晕开一片片暗红。那些水滴里漂浮着细小的白色颗粒,细看竟是牙齿的碎末,和我昨夜在血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它在数肋骨……” 林薇的声音在黑暗里飘过来,带着点兴奋,“李浩是第四个,该轮到他了。”
衣柜门突然 “咔哒” 一声,自己往回滑了半寸。李浩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拖了进去,黑发缠住他的脖子,勒出圈和张昊一样的青紫色痕迹。“规则…… 第三条……” 他的脸憋得发紫,手指着床板的方向,“衣柜门…… 不能完全合上…… 否则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衣柜门 “砰” 地合上了,严丝合缝,连条缝都没留。紧接着是骨头摩擦的脆响,像有人在里面慢慢蜷缩身体,还混着黑发缠绕的 “沙沙” 声。
手电筒突然开始发烫,光束剧烈地闪烁,最后 “啪” 地灭了。黑暗里只剩下张昊压抑的哭声,和林薇哼着的不成调的歌,像在给什么东西伴奏。
不知过了多久,晨光终于刺破窗帘,在地板上投下道亮得刺眼的线条。我瘫坐在地上,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,美工刀掉在脚边,刀刃上沾着暗红的粉末 —— 和镜子边缘的一模一样。
林薇正对着镜子补口红,镜中的红裙女人不见了,只有晃悠的塑料衣架在吱呀作响。张昊坐在床沿,手腕上的勒痕消失了,却在皮肤底下留下淡淡的纹路,像条褪色的纹身。
李浩的床铺空荡荡的,帆布包扔在床尾,背带断了一根,用红绳草草系着,绳结处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。他的旧木梳掉在桌角,梳齿间的黑发已经不见了,只剩下半块带毛囊的头皮,嵌在刻着 “3” 字的梳柄上。
“他……”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。
“谁?” 林薇转过身,口红在唇角画得整整齐齐,“哦,你说李浩啊。” 她指了指衣柜,“他凌晨说要去厕所,就没回来。”
张昊突然站起来,走到衣柜前,伸手摸了摸门板:“宿管说过,半夜去厕所的人,很少有能回来的。” 他的指尖在门板上划了个圈,那里的木纹比别处深些,像被什么东西浸泡过。
走廊里传来扫地的声音,宿管阿姨的拖把划过地面,发出规律的 “沙沙” 声。我走到门口时,正看见她弯腰捡起什么,指尖捏着一缕黑发,动作熟练地缠在拖把杆上。她的白衬衫后背洇出块暗红的印记,形状像半截梳子。
“新室友呢?” 她抬起头,浑浊的眼球转向我,嘴角的弧度和林薇一模一样,“昨晚没告诉你吗?凌晨三点十七分别出门,厕所里的‘东西’爱借梳子。”
我猛地低头,看见自己的拖鞋还底朝上放着,橡胶底沾着几根潮湿的黑发。
上课铃响时,林薇和张昊已经收拾好书包。李浩的课本还摊在桌上,翻开的那页用荧光笔标着行字:“肋骨共 12 对,第 11、12 对为浮肋,易骨折。” 字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红圈,像滴溅上去的血。
路过走廊尽头的镜子时,我下意识地别过脸,却在玻璃的反光里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—— 李浩正站在 302 门口,手里攥着那把旧木梳,对着镜子梳头,后颈处爬满了乌黑的长发。
他的影子贴在地面上,和我的影子慢慢重合,唇角向上弯起,露出颗小虎牙。
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美工刀,刀柄上的暗红粉末已经干了,结成层硬壳。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而我的影子在光影里慢慢拉长,后颈处多了团模糊的黑影,像有人正站在我身后,轻轻举起一把断齿的木梳。
原来,有些故事,讲着讲着就成了真的。
原来,有些梦,是给 “它” 听的。
我低头看了看手腕,皮肤底下隐隐透出青紫色的纹路,像条刚缠上去的绳子。远处传来新生的笑声,清脆得像弹珠落地,而 302 宿舍的门,不知何时又悄悄合上了,门缝里渗出的黑发,正顺着走廊的地砖缝,慢慢向我爬来。
我猛地一颤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瞬间从窒息般的恐惧中挣脱出来。
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扎在脸上,带着夏末特有的灼热感。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汗味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,耳边是李浩均匀的呼噜声,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,一条腿搭在床沿,校服外套好好地搭在椅背上,背带完整无缺,哪里有什么红绳和黑发。
上铺的张昊翻了个身,发出模糊的梦呓,手腕从栏杆边垂下来,皮肤光洁,没有丝毫勒痕的痕迹。林薇还埋在被子里,长发散落在枕头上,呼吸平稳,露在外面的手腕纤细白皙,内侧空空如也,没有数字,没有疤痕。
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,指尖干干净净,没有暗红的粉末,掌心也没有因紧握美工刀而留下的红痕。床板缝隙里空空荡荡,衣柜门紧闭着,安静得像从未被打开过。
桌角的闹钟指向六点十五分,秒针“咔哒咔哒”地跳动,规律得让人心安。昨晚没喝完的半罐可乐还放在那里,罐壁上的水珠早已蒸发,只留下淡淡的水迹。
“只是个梦……”我大口喘着气,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,贴在皮肤上凉得发颤。那些关于红裙女人、黑发、勒痕、肋骨的画面,像潮水般退去,却在神经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刺痛感。
李浩翻了个身,嘴里嘟囔了句什么,又沉沉睡去。张昊的呼噜声重新响起,和李浩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琐碎而真实的清晨声响。
我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,试图将那些恐怖的细节从脑海中驱逐。可越是用力,李浩被拖进衣柜时的惨叫、林薇诡异的歌声、天花板滴落的牙齿碎末就越清晰,尤其是最后那道顺着地砖缝爬来的黑发,仿佛还能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冰凉触感。
我掀开被子下床,脚刚踩到地面,就踢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。低头一看,是一枚黑色的纽扣,滚落在床脚的阴影里,上面缠着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——是李浩校服上的纽扣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,下意识地看向李浩的床铺,他左胸口的校服外套上,果然缺了一枚纽扣。
指尖捏起纽扣时,阳光恰好从窗帘缝隙照过来,我清楚地看到纽扣边缘沾着一点深色的印记,像极了梦里见过的、那无处不在的暗红粉末。
走廊里传来宿管阿姨拖地的声音,“沙沙沙”,从远及近。我走到门口,轻轻拉开一条缝,看见她正弯腰拖地,拖把杆干干净净,没有一丝黑发缠绕。她抬起头,看见我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:“醒啦?快准备准备,早自习要开始了。”
我点点头,喉咙发紧,说不出话。
关上门的瞬间,眼角余光瞥见林薇的手指动了一下,像是在梦里抓住了什么;张昊的被子又往下滑了寸许,后颈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青;李浩的嘴角微微上扬,像是在做什么开心的梦,可那笑容的弧度,却和我在走廊镜子里看到的影子,一模一样。
他们还在熟睡,像三个沉溺在各自梦境里的人偶。
而那枚被我捏在掌心的纽扣,边缘的深色印记在体温下渐渐变得湿润,像有血正从里面慢慢渗出来。
这里空空如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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