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?》（标题未定，你们帮我想吧）

一个普通的人

2025-08-11 20:40:37

发布于：四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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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室顶灯的光晕在镜面上漾开一层模糊的水纹，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。我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，指尖悬在距离玻璃三毫米的地方，水汽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。
瓷砖缝隙里渗出的潮气漫过脚背时，镜面突然泛起沥青般的粘稠涟漪。那只青灰色的手从涟漪深处探出来，指甲缝里暗红的污垢清晰可辨，指节处突出的骨瘤像老树根般扭曲。它扣住我手腕的瞬间，桡骨传来金属咬合般的钝响，细微的碎裂声混在水龙头滴答声里，几乎听不真切。
“不 ——” 喉结剧烈滚动着挤出破音，声波撞在瓷砖上折回来，震得耳膜发麻。我看见自己的肩膀撞碎镜面的刹那，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悬停在半空，如同被冻住的暴雨。那些碎片边缘泛着冷光，每一片里都映出我扭曲的脸，十几张嘴同时开合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失重感漫上来时，我数着水滴坠落的节奏，正好十七秒。
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时，我正趴在黏腻的苔藓地上。头顶的镜面穹顶映出穿睡衣的老太太，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头，木梳齿间缠绕着花白的发丝。斜上方的镜面里，穿校服的少年挤痘痘的指腹正慢慢变得透明，露出底下蠕动的血管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
那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生锈铁片，刮得耳膜生疼。手掌陷进半凝固的黑色粘液时，我数着指缝间滴落的液珠，每滴落在地面都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，五声轻响后，十步外的怪物开始转动漩涡般的眼珠。
它躯干上的镜面碎片突然齐齐转向我，某块菱形碎片里，小学三年级的我穿着白裙追蝴蝶，笑声清脆得像风铃。外婆坐在竹椅上择菜，阳光穿过她银白的发丝，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—— 那是她中风前最后一个晴朗的午后。
“记忆是最好的诱饵。”
怪物的声音从各个方向漫过来，镜面地面震颤的频率和心跳渐渐重合。脚下苔藓裂开的缝隙里，黑色液体像被惊动的蛇群涌出来，缠上脚踝时冰凉刺骨，却听不到预想中的挣扎声。
后背撞在镜墙上的瞬间，我看见父亲站在对面。二十年前流行的皮夹克袖口磨出毛边，左额那道疤痕在镜光里若隐若现。他朝我伸出手，指甲缝里暗红的污垢与抓住我的那只手如出一辙。
“小远，过来爸爸这里。”
十二岁那个雨夜，他也是这样笑着招手。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，他皮夹克的翻领沾着雨珠，转身走进黑暗时，我数着他消失的步数，直到第七步，脚步声突然凭空消失。
“别相信倒影。”
墙角传来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。穿护士服的女人蜷缩在那里，半边脸已经变成透明的镜面，能看见血液在颞浅动脉里缓慢流动。她胸前的名牌写着 “林薇”，钢笔字迹在镜面上洇出淡蓝的晕。
“它靠吞噬记忆为生。” 林薇抬起镜面组成的手，指节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，“越强烈的记忆，对它来说越美味。”
怪物躯干的碎片突然剧烈摩擦，刺耳的声响里，无数张脸在镜面上流转。高中同桌转笔的手指突然停住，笔尖悬在数学试卷上空；地铁上让座的老奶奶颤巍巍地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珠里映出我的脸；便利店收银员扫码的动作凝固在半空，条形码的黑线条在镜面上慢慢晕开。
“它们都是祭品。” 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，镜面组成的嘴唇开合时没有丝毫缝隙，“一旦被榨干所有记忆，就会变成镜面的一部分。”
我摸出裤袋里的手机，碎裂的屏幕亮起时，时间正好停在 11 点 47 分。相册里最新的自拍正在淡化，上周公司团建的合影边缘开始发灰，大学毕业照上同学们的笑脸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彩，渐渐晕成一片模糊的色块。
“它在吃掉你的过去。” 林薇抓住我胳膊的手冰凉刺骨，镜面皮肤贴在腕间淤青上，传来玻璃摩擦般的刺痛，“再这样下去，你会忘记自己的名字。”
怪物发出的低笑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，胸前最大的镜面突然炸开。碎片射过来时，我拉着林薇扑倒在地，数着碎片擦过头皮的风声，七片，不多不少。
“找到‘原镜’才能活下去。” 林薇趴在地上喘着气，镜面组成的半张脸闪烁着微弱的光，“每个被拉进来的人，都有一面属于自己的原镜。”
“怎么找？” 我注意到她护士服左胸处有块深色的污渍，形状像朵干枯的花。
“跟着你的记忆走。” 她的镜面手指点在我腕间淤青上，“第一次触碰的地方，就是原镜的位置。”
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时，我数着墙上海报的边角，泛黄的四个角正在以相同的速度卷曲。书桌上没写完的数学作业摊开在那里，铅笔字在镜面上洇出灰黑色的痕，正是十岁生日那天卡住的最后一道应用题。
“小远，快出来吃蛋糕。”
母亲的声音从门外漫进来，温柔得像羽毛落在心尖。我数着门板上木纹的走向，第三道深褐色的纹路尽头，门把手正在缓慢转动。
她端着生日蛋糕站在门口，烛火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我数着她眼角的细纹，左边三条，右边两条，比记忆中少了一道 —— 那是她化疗后掉光头发的那个清晨，对着镜子痛哭时新添的。
“小远，过来吹蜡烛啊。”
她笑着朝我招手，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。我向前迈了三步，指尖距离她脸颊还有两厘米时，林薇突然扑过来抱住我。她的镜面手臂接触到 “母亲” 的瞬间，发出滋滋的响声，白色烟雾里飘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。
“看她的眼睛！”
林薇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，我数着 “母亲” 瞳孔里的漩涡，转速正好是心跳的两倍。没有预想中的惊恐，我平静地看着那张脸融化成黑色粘液，里面伸出的无数只手抓向脚踝时，我甚至数清了每根手指的节数。
后背再次撞碎镜面时，我看见某块碎片里映出熟悉的瓷砖。浅灰色的釉面上，水渍正顺着墙缝缓慢流淌，和我家浴室里的痕迹一模一样。水龙头滴下的水珠在镜面上溅开，圆形的水纹扩散到第七圈时彻底消失。
“那是原镜！” 林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我捡起脚边最锋利的玻璃碎片，边缘的反光在视网膜上投下细小的光斑。怪物突然出现在面前，所有镜面碎片都转向我，每张脸上的表情都静止在某个瞬间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“你逃不掉的。”
怪物的手掌抓过来时，我侧身躲过的角度正好是 30 度。玻璃碎片刺进它胸口的刹那，清脆的响声里，我数着飞溅的镜面碎块，不多不少，二十七片。
“趁现在！”
第二块玻璃碎片刺进原镜时，我数着镜面穹顶碎裂的声音。第一块碎片落下时，林薇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；第三块碎片落地时，她的声音已经轻得像叹息；第七块碎片撞击地面的瞬间，她最后说的 “小心镜子” 四个字正好消散在空气里。
拉扯感漫上来时，我数着耳边的尖叫声。男人的声音有十九个，女人的二十三个，老人的七个，孩子的十一个，它们在黑暗里此起彼伏，像被按错的琴键。
后背撞上瓷砖的瞬间，浴室顶灯的光晕正好落在脸上。我数着镜面上水汽凝结的速度，直到第七滴水珠划过玻璃，才挣扎着站起来。
手腕上的淤青正在发黑，五道指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。镜中的我面色惨白，眼神里的疲惫像浸了水的棉花，沉甸甸地坠着。
然后，我看见镜中的自己慢慢扬起嘴角。
那笑容扩散的速度均匀得可怕，从唇角到颧骨正好用了三秒。没有任何预兆，没有丝毫情绪，就像某个设定好的程序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
镜子里的 “我” 开口时，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。它抬起手做出 “过来” 的手势，指尖移动的轨迹在镜面上划出平滑的弧线，而它的瞳孔里，两个漩涡正以相同的速度缓缓转动。
**在冰冷的瓷砖上，数着自己的心跳。六十一，六十二，六十三 —— 每一次跳动都和镜面震颤的频率完美重合。
水龙头的滴水声里，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：“我知道。”
这场噩梦，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。